“美国的武汉人” 新冠病毒扩散阴影下的美国华人

                       
1月25日上午，我接到了A的电话，“大哥，还不赶紧抢口罩去，得州已经有确诊的了”。A是我的朋友，休斯顿的石油工程师，来美国多年，为人非常热心，哈维飓风期间就是他第一个提醒我们要囤水。

　　A住在休斯顿都市区，他说自己家里附近的CVS和Walgrees两大药房，连带沃尔玛的口罩都被华人抢光了，他抢到了最后一批，并把战果发给我们看。



　　我随即登录亚马逊，想在网上买一批，结果发现全部Soldout。我晚上带女儿去一个游泳训练班，孩子们在游泳，家长们在游泳池边聊天。当天是美国时间的年三十晚上，平时大家都会聊过年的事，但当天话题全部围绕着国内的肺炎疫情。不少家长说已经买不到口罩，还有一些取消了回国行程，另外有些家长已经让孩子停止去中文学校学中文，“怕学校里有最近武汉过来的小孩”。

　　美国病例

　　自1月21日，美国确诊第一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后，美国华人和国内的群众一样，逐渐陷入了恐慌和担忧当中。

　　第一例肺炎案例发生在华盛顿州，西雅图附近。虽然CDC没有公布患者真实身份，但华人圈相当小，很快就了解了一些内情。患者是亚马逊的程序员，去武汉相亲的时候被传染，目前这位患者情况良好，预计很快就可以出院。

　　1月24日，第二例在芝加哥确诊。这是一位60岁的武汉妇女，1月13日从武汉来到芝加哥。之后，周六加州确诊两例，分别是华人集中的尔湾和洛杉矶，两人也来自武汉。周日，南部的亚利桑那州马里科帕县又确诊一例，还是来自武汉的旅客。同时，美国疾控中心还在监控上百起疑似案例。

　　美国国务院星期五（1月27日）发布对中国的旅游警告，现在敦促美国人“重新考虑前往中国的旅行”，并表示美国政府向湖北省的美国公民提供紧急服务的能力有限。但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仍然认为，目前对美国公众的直接感染风险较低。特朗普总统也在1月27日上午发布推特，认为美国只有极少数案例，并与中国方面一直保持着紧密的沟通，美国的医学专家能够控制局面。



　　虽然美国官方仍然保持着乐观情绪，但随着确诊和疑似病例增加，美国华人陷入了紧张情绪，尤其是在确诊了两例的加州。

　　全城备战

　　洛杉矶蒙特雷帕克市（montereypark）是美国首个华裔人口超过半数城市，并产生过首位华裔女市长。这里四处都是中文招牌，路牌都是中英文双语，普通话和广东话比英文更为流行。这样一个华人聚居点，肺炎消息传来，受到的冲击也格外强烈。

　　1月23日，加州病例确诊前，蒙特雷帕克市两大药房，CVS和Walgreens的口罩都已经卖完。这股抢购潮从22日开始，很多华人一买就是四五盒，上百只，让药店店员都不理解。23日早上，药房口罩还有少量库存，到了中午，就再也找不到了，随之而来的华人顾客还络绎不绝，询问何时补货。



　　当地时间1月25日，美国旧金山湾区圣马特奥县的一家药店里，口罩已经脱销。当日，记者走访的多家旧金山湾区药店里，口罩均已售罄。

　　很多华人在药店买不到口罩，转向其他渠道。24日，加州另一个华人聚居城市尔湾各大药店口罩也全部售罄，随后很多人跑去油漆店，接着抢购工业口罩，尔湾多家油漆店如Sherwin-WilliamsPaints的口罩也被抢光，让油漆工抱怨不已。

　　恐慌情绪不仅在社区，还蔓延到了公司。

　　“23号我给HR写了封信，告诉他们国内肺炎情况发展严重，我们公司有这么多华人员工，希望他们能做点什么。”Y告诉我。Y是一名程序员，21号刚刚入职谷歌，“同我一起入职的新员工有两百多人，其中一小半是华人，大部分是大陆来的，现在想想就非常害怕。”Y写了封邮件提醒谷歌公司，谷歌当天就专门开设了一个内部网页，提醒员工如何应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。Y的一个前同事现在Uber工作，根据他的消息，Uber总部一名来自武汉的员工出现了疑似症状，让Uber上下非常紧张，正在考虑是不是全员在家工作。

　　纽约州是另外一个华人人口大州，目前虽然没有出现确诊案例，但已经进入全城备战状态。纽约州所有城市医院和卫生服务提供者都接受了培训，学习鉴别症状并评估可能表现出冠状病毒症状（2019-nCoV）的患者，其中包括咳嗽、呼吸急促和发烧。此外，对于可能出现症状的人员，需要医学评估、感染防控措施、标本采集说明和其他准备工作，纽约市所有医院业已建立了运输协议。

　　受肺炎影响，春节期间，华人社区中国餐馆年夜饭的生意也大减，酒楼有不少空位，这是多年来少见的，不过外卖量却大增，不少华人改为订餐、订外卖，在家里吃团年饭。往年年夜饭一席难求的法拉盛君豪酒楼，年三十晚（24日），还有很多空位，而往年这个时候已经排长龙等位。新世界商场二楼的一家川菜馆，也出现这个情况，位置没有坐满，与去年年夜饭外面大排长龙的情况形成对比。

　　我所在的得克萨斯州，目前三例疑似，患者主要是来自国内的学生。同加州一样，得州各个中心城市也发生了抢购口罩现象，各大药店的口罩都告缺货。26日，我去到休斯顿中国城，看到很多华人都戴着口罩，低声讨论国内的疫情。中午，我在一家中餐馆吃饭，耳边也灌满了肺炎消息。当时餐馆电视插播了突发新闻――科比因为直升飞机坠毁身亡。一个白人大喊，“科比死了”，他问华人女招待，“你知道科比吗？”“知道，打篮球的，”女招待白了他一眼，继续和另一桌的华人顾客讨论肺炎。

　　取消的派对

　　目前，华人社区里弥漫着猜疑气氛，大家都害怕其他人家里有来自武汉的人，尽量避免与其他华人接触。26日，本地一位华人名流本计划要在家里举办春节派对，提前两周就通知了我们。结果周六我们被告知派对取消，对方解释，由于无法百分百避免感染可能，也不想大家戴着口罩庆祝春节，所以取消了派对。

　　这种猜疑非常致命，破坏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，而且由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在美国的扩散，很多人担心这种猜疑会扩大全美其他人种对华裔的猜疑，目前已经有这种苗头。



　　在川普的推特下面，就有人叫嚣禁止所有中国人入美，这种歧视在美国社交网站已经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。推特上，明显带有歧视性的#WuhanVirus标签，每小时就接近有1000条推文。在这个标签下，可以发现很多反华，反华人的言论。



　　在美国最大的社区Reddit上，也有很多关于肺炎的讨论。其中最热的帖子是[Live Thread] WuhanCoronavirus，滚动直播中国治疗肺炎的进度。在这个帖子中，也有不少人表示了对扩散的担心。我和A聊天时，都担心这种忧虑会转变成为对华人的敌意。

　　我从A那里转手买了十多个口罩，问他肺炎对他最大的影响是什么？同事的歧视？老板的白眼？A的答案是：“我4月份回国相亲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