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世界

楼主发得真快，看不过来了。

不急不急,慢慢看

看完了记不住.<br />好多, 估计要重复看.

做饭是艺术，<br />艺术需要天赋

二人世界 (原载于枫华之声2005年第四期)<br /><br /> <br /><br />陈  斌<br /><br /> <br /><br />“普天之下什么最难？”<br /><br />“当然是做饭了，这还用问？”<br /><br />每每我问同样的问题，老曹的回答也总是一样，有时候他还会把衣服的袖子撩起来，露出他做饭时候被油烫伤的皮肤，让我验验伤。<br /><br />“你瞅瞅，还没好呢！”老曹说得心有余悸。<br /><br />老曹是我同屋，个头不高，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，胖胖的，憨态可掬，他比我大，四十多岁，化学专业，来加拿大做博士后。说来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，不知道为什么老曹写那些复杂的化学方程式是信手拈来，可对付简单的化学反应 --- 做饭，却是一点也不开窍。我第一眼见老曹就知道他是个在国内被老婆惯坏的人，说得好听点是个书呆子，往坏里讲就是毫无自理能力。这样的男人放出来很危险，来到了国外就象是王熙凤被踢出了大观园，不是饿死，也得郁闷死。<br /><br />好在这老曹是个乐观的主儿，就算饿死也还能笑出声来。刚搬进来和我住的时候就和我保证他有三个巨大的优点：“极其清洁，极少煮食，极易相处”。后来我发现老曹承诺的都基本兑了现，就是这“极少煮食”一项应该改成“从不煮食”。更确切地说是“不会煮食”，老曹说他自己是极少煮食，明显是给自己留了点面子。<br /><br />老曹的食品就是方便面，各种各样的牌子，开始我以为他是学习忙，没时间做，可时间一长，发现了破绽。老曹就是有时间也从来不做饭，还老是好奇的到厨房摸摸这儿，碰碰那儿，遇到我就连忙闪开。问他吃过饭了吗，回答老是一样“吃了，吃了。”<br /><br />我在中国的时候多多少少自己生活过一段，满汉全席做不了，做个家常便饭不在话下，所以每当我把我们住的房间弄得饭香四溢的时候，老曹就探个脑袋出来问我，“兄弟，吃什么呢？这么香呀！”<br /><br /> <br /><br />两个男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也会“日久生情”， 我再也看不下去老曹一箱箱方便面把自己吃得象个死驴脸一样，于是找了个机会，郑重地要求老曹和我合伙。老曹听得两眼放光，激动得双手发抖，仿佛终于逃离了黑暗的旧社会，找到了党，找到了毛主席。他当时的架势好象要和我拥抱，被我拒绝了，我得顾及点影响，他个糟老头子没关系，我还没结婚呢！<br /><br />可能连老曹也没想到，找到组织并不意味着从此就可以衣食无忧了，等待他的将是接受人民群众的再教育。我虽然没经历过文革，但对老毛怎么整人的策略方针早就烂熟于心，我决定把这招放到老曹身上实验实验。先把厨房的简单情况给老曹介绍了一下，告诉他哪个瓶子是酱油，哪个是醋，哪个是炒菜用的油，花椒辣椒都放在哪里。刀在哪儿，洗菜盆在哪儿。我打算循序渐进，象一些高难度的工具和调料，我计划着慢慢地一步一步告诉他。于是我给老曹上了第一天课。<br /><br />“做饭这个事呀，做好不容易，但对于你这样的新人，我对你的第一点要求是做出来首先要能吃，这个一点不难，我现在就给你表演个西红柿炒鸡蛋，你要不找个本子记一下？”<br /><br /> <br /><br />  “不用了，兄弟，我脑子不笨”，老曹一脸的自信。<br /><br />      “做饭是个统筹学，就是说你得有安排，就拿这个西红柿炒鸡蛋吧，快的人五分钟就搞定了，你看，洗西红柿的同时，你就可以往锅里放油，然后你还可以同时打两个鸡蛋，找个碗搅开，油热了就可以开始炒了，先炒鸡蛋，然后再放西红柿，记得放盐，少放点糖，最后放点味精，大概几分种就可以出锅了，明白了？尝尝。”<br /><br />  “好吃，”老曹筷子也没拿就上手抓。“兄弟，做饭不难呀！”<br /><br />  “那你明天秀秀？”我想人家老曹到底是博士后，理解能力的确比一般人快。<br /><br />  “兄弟，你瞧好吧！”老曹的架势好象是马上就要操练操练。<br /><br /> <br /><br />   谁知道实验的第一天老曹就出了工伤事故。<br /><br />   事故的性质是烧伤，大致原因是锅里的油已经热了好久，老曹猛地一下把带水的菜扔到锅里，引起了“爆炸”。<br /><br />“你这儿练投弹呢？做饭，不是轰炸。放菜的时候要溜边儿，知道黄花鱼怎么游泳吗？溜边儿，晓得了？”我想昨天怎么就忘了给老曹安全教育了，把他伤成这样，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。<br /><br />从此老曹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消除了对厨房的恐惧，我那段时间一说让他再锤炼锤炼，他的头就摇得象拨浪鼓一样。时间久了，老曹终于又回到了厨房。我开始一点一点，不忽略每一个细节地教他，他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，无论是切，洗，烧，一些都开始变得井井有条，可这并不代表他的厨艺有了什么质的飞跃。有时候吃完饭，老曹会一边刷碗，一边问我？<br /><br />“你老实说我最近做的怎么样？有进步吗？”<br /><br />“队伍不好带呀！” 我总是说得很无奈。<br /><br />自从厨房让老曹接管后，我的味觉是让老曹彻底整坏了，他告诉我他多加一把盐，少放了一点花椒我是没有一点分辨能力了。我想这老曹将来养人肯定是养不好，更千万不能去养狗，狗就那点比人强的地方，放到老曹的手里，狗的人生立刻变得暗淡无光，狗这辈子可就让他给毁了。我把这个想法和老曹讲，老曹一脸的坏笑。<br /><br />“没可比性，养你怎么能和养狗比，狗多聪明呀！”<br /><br /> <br /><br />老曹做饭还有个特点是有创意，他能把冰箱里所剩无几的几样菜巧妙地进行排列组合，还冠以不同的名字。比如说有一道菜叫“哥俩好”，就是把长白菜和圆白菜炒在一起，还有什么土豆拌茄子，叫什么“好邻居”，反正都是好。老曹放醋的时候一定要放料酒，说是什么醋是酸，酒是醇，化学反映生成酯，属于芳香烃，PH值接近于7。听得我由衷地佩服，吃得我却说不出的恶心。心想以后找老婆可不能找老曹这样学历高的，要不然人们都说博士以上学历的人是恐龙。<br /><br />转眼到了一年的除夕，中国人的传统节日，可老外不过。我本打算和老曹一起包顿饺子，可正好那天有一整天的实验课。老曹主动请缨，说让我把大致的流程写下来，他想试试。<br /><br />我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看着老曹，心想这么高难度的“动作”对于一个出道不久的新人来说的确是富有挑战性。可人民群众的热情做领导的怎么能泯没呢？我决心好好地给老曹讲讲注意事项，并强烈要求他做笔记。我们都曾经有血的教训啊！你说大过年的，烫伤，烧伤，切伤，电伤，砸伤……，怎么伤了也不好呀！<br /><br /> <br /><br /> 流程写得不能再详细了，就象我和老曹的实验报告，记录了每一个可能发生的细节和应急的措施。我临走前和老曹庄严的握手道别，并且反复嘱咐：“同志，注意安全，多保重！”<br /><br /> <br /><br />我在实验室做了一天的实验，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，可一想到老曹的饺子，心里就充满着感激和温暖。回家的路上我就琢磨老曹这饺子到底包成什么样子了，我努力回忆昨天和他交代的每个细节，没发现有什么地方少说了什么。<br /><br />可结果还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，你猜怎么着儿，饺子是包出来了，老曹还毫发未损，馅儿也是鲜滑油嫩，美味绝伦，吃起来都比上我老妈的水平了，可我吃了两个就饱了。<br /><br />三大杯面，一大盆馅儿，五十个饺子的量。老曹只包了十个。<br /><br />“兄弟，你也没说包多少个呀，我这皮是越擀越大，收不住啊！就包成这个样子了”老曹的脸上写满了歉意。<br /><br />“没关系，好吃，还有创意，明儿我们申请个专利，就说包子也能当饺子煮，味道还不错。”我一个劲儿给老曹说宽心话。<br /><br />“那你多吃点，我还买了啤酒，你陪哥喝点，你说，在国外，有饺子，有酒，这他妈叫什么生活？”老曹说得眼睛都潮润了。<br /><br />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我和老曹讲，“看来咱们加拿大是来对了，不但从此过着幸福的二人世界，还一不小心都成了有特色的厨子。”<br /><br />老曹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：斜躺在沙发上，眯缝着眼睛，一只手拎着个啤酒瓶子，另一只手抚摩着自己的大油坛肚子，早就不知道北在哪里了。<br /><br 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