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20岁红遍伦敦，40岁破产，60岁扬名好莱坞

                       
《嘉人》杂志在九月刊憋了不少大招，除了好评如潮的巩俐封面以外，还策划了一组非常有意思的内页专题。

他们找来了数位上世纪活跃于海内外的奶奶级女明星，采访了她们的生平，并拍摄了一组颇有韵味的时装大片。



从上到下、从左到右：周采芹（83岁）、潘迪华（88岁）、卢燕（92岁）、郑小瑛（89岁）

她们各个都是在艺术领域很有威望和影响力的才女，细数她们每个人的传奇故事，可能几万字的长文都写不完。

所以，作势君决定主要来为大家安利其中一位集时髦、叛逆、国际范儿、传奇身世于一身的老太太――周采芹（Tsai Chin）。



作势的老读者们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，我们曾写过她亲弟弟周英华的名媛女儿和他的三段情史（在文章最后会放上链接，方便大家补番）。



对于年轻一点的观众来说，周采芹的名字大概未必叫得上，但她的面孔已经是美国荧幕中亚裔长辈的代名词。

她出演过《艺伎回忆录》：



《惊天魔盗团2》里周杰伦的奶奶；



长寿美剧《实习医生格蕾》中Yang的老妈：



还有《神盾局》里May的母亲：



作为最早打入西方影剧圈的华人演员，她拿下了很多里程碑式的成就，几乎每一步都是突破。

比如她是第一位华裔“007邦女郎”，第一位获得艾美奖终身成就奖的华裔演员，也是英国皇家戏剧学院的第一名华裔院士。

这些荣誉加身，你可能会第一印象是：她一定是个实力派。

高能预警来了，这就是她年轻时的模样：



五官欧化、眉眼带媚，却又透着刚毅，怎么看都该是个花瓶型的演员啊……

她的美貌当然是来自于父母，而她的文艺天赋当然也是遗传自家庭基因。

她的父亲是京剧大师周信芳，是和梅兰芳齐名的京剧界杠把子；母亲裘丽琳是裘天宝银楼老板的三女儿，是知名的沪上社交名媛，有四分之一苏格兰混血。



裘丽琳在看戏时，被周信芳的才华吸引而坠入爱河，便不顾家人反对和他私奔。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上海滩，气得娘家和她断绝关系。



在两人东躲西藏的三年里，三女儿周采芹降生了。



在周采芹之前，还有两个姐姐采藻和采蕴，她不止一次地在采访中提到两个姐姐在容貌上都……竟还要胜她一筹。

尤其二姐周采蕴，是家中的美貌C位，光是侧颜就够“一眼误终身”了。



但周采芹却受到了母亲最多的宠爱，因为裘丽琳担心辈分夹在正中的她感到被忽视，便对她格外上心。

可能如此才造就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，拿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“被宠坏了”。



母亲对周采芹的一生可谓影响极大，除了给她爱，还从小教育她要拥有独立的人格。

“别像其他人家的女孩子一样，就指望着嫁妆，它只会像磨盘一样吊在你的脖子上。你需要的是一肚子的知识，这样你就能轻装前进，成为一个真正独立自主的人。”



如果你今天听到这席话可能不足为奇，但在六、七十年前的中国，这番话的理念可以算超前了。

母亲在思想上的觉悟还不止如此，她亲自教授几个儿女英文，并执意要送她们出国深造，就为了改变“戏子儿女“的命运。



主内有方，主外更有一套。她和周信芳私奔时起初穷困潦倒，于是她便亲自担起丈夫“经纪人”一职，实行三七分账，一手把周家打理成大户人家，还买下上海长乐路的独栋花园洋房。

即便如此，国内的大户人家都嗅到了时局微妙的变化，在周采芹16岁时，母亲还是毅然决然将她送出了国。

在离开前她走进父亲的书房，周信芳送她了一本毛笔手抄的剧本《文天祥》，那是他在抗战时被禁演的戏，然后对她说：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中国人。



只是她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，和父亲的这一再会，便是永别。

来到英国后，周采芹靠着流利英文和艺术功底，顺利考入了伦敦皇家戏剧学院，成了这所学校的第一位中国留学生。

有趣的是，出国前裘丽琳为了让女儿不在国外让人看不起，塞了几箱华服和珠宝给她。结果年轻的周采芹不太懂得分场合打扮，总是穿金戴银去上课，让同学都误以为她是来自中国的“皇室”……



可能因为面孔新鲜，又是英国影剧圈中少有的亚洲美人，周采芹的出道还算顺利。1959年便因主演舞台剧《苏丝黄的世界》名声大噪，这部剧在伦敦演了三年，也红了三年。一度红到在那几年的圣诞晚会上，中式礼服成了最流行的洋装。



虽然事业平步青云，但性格执拗的周采芹，感情路是可以预见地不太顺遂。

她结过两次婚。不到二十岁时就嫁给了第一任丈夫，还做了母亲。但好景不长，他们结婚数个月后，周采芹便带着儿子离家和第二任丈夫同居。孰料和第二任丈夫也因为“性格不合”无法和她相处……

折腾了一大圈，此时的周采芹才26岁，但她便笃定了自己不想再走进婚姻的念头。



她在接受《嘉人》采访时说：“我这个人很怕无聊，对帅的男人根本没兴趣，喜欢有才华的男人。但是有才华的男人，都不是很容易相处呢。”

回忆起两段婚事，周采芹没有遗憾。她形容自己是一只豹，“我是一个自由独立的女人，我不需要结婚。我是一只豹，你看，豹子都是独来独往的。”

也是，离婚后的周采芹事业一样如日中天，不仅出了唱片，还在1967年获得机会出演了《007之雷霆谷》，成为了史上首位华裔邦女郎。

嘉人的这张旧照片，就是五十年前的电影剧照。



作为“彩蛋”之一，她在2006年的《007：大战皇家赌场》中又再度“返场”，出演赌场的Madam Wu。



都说人生如戏，谁都没有料到，前半生一路顺遂的周采芹，在40岁时遇到了巨大的财务危机。

她投资商业失败导致破产，之前当演员赚下的辛苦钱一去不返。

身无分文的她只好远渡重洋去美国投奔弟弟周英华，甚至还在波士顿当起了打字员。她说自己当时“没钱又没了青春”，一度很想跳下地铁站台赴死。



其实周采芹那时感到无助，是有很多原因的。像普通人如此穷困潦倒之时还有家人相伴，但她在出国后，除了和母亲在英国有过一次短暂的重逢外，便再也没有相见。

有一次她读到国外报纸，赫然写着：《周信芳跳楼自杀》。她隐隐感觉到，母亲应该是紧跟着父亲一同离世了。



但其实她父亲并非跳楼自杀，而是在那个特别时期被扣上了“文艺毒瘤”的帽子，被迫害致死。

悲伤之余唯有重新振作，周采芹决定重新走进校园，在攻读塔夫茨大学硕士学位的同时，继续寻找表演机会。

后来由于机缘巧合，她出演了华裔导演王颖的力作《喜福会》，在美国大获成功后，周采芹也得到了好莱坞的认可，于是便成了美剧和电影中的亚裔母亲专业户。



周采芹一生都在践行母亲的教导，独立自主，不停止学习，不依附男性，要自强有个性。

她也记住了父亲的话：“不要忘了你是个中国人”。所以周采芹在1980年国内大环境复苏之后，便回到故土，在中央戏剧学院执教，成为中戏第一个执教的“海归”专家。

后来她还出演了《新红楼梦》中的贾母一角。谁知道在古稀之年，她才终于第一次“落叶归根”，登上了中国剧作的荧幕。



而对《红楼梦》，她这辈子都有着不同一般的情谊。

20岁那年，周采芹是英国影剧界冉冉升起的新星，她在伦敦剧院对面的中国书店买了一本《红楼梦》，那是她第一次读这本名著，她被里面悲怆的爱情故事深深吸引。

40多岁时，她在美国又第二次拾起这本书，不过当时落魄的她，“穿着从二手服装店买来的三块钱的大衣和一块半的塑料靴子，在波士顿的大街上踽踽独行。”，想象着书中的“太虚幻境”，体味着人生的大起大落。

72岁时，她又再度翻阅《红楼梦》，这次是应李少红导演之邀，出演里面的贾母一角。可惜播出之后，这个版本评价并不如预期，也有观众认为周采芹的欧美表演方式不适合古装剧，太过夸张。



也许看过周采芹自传的李少红，也只是为了完成她的这番“红楼梦情结”：“她的身世和经历都是贾母的最佳人选，虽然她脾气不好，活得很自我，很多人都觉得她很难相处。但是她是个为戏剧艺术活着的人，只要在戏剧电影里，她便充满智慧和激情。”

更重要的是，这位传奇女性的人生如此跌宕，恰如红楼一梦。



红楼一梦五十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