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十四）最大的一次余震

25日，16:21:46，6.4级，青川。

我在值班，因为不放心小可一个人在十楼的家里，所以带了她一起呆在办公室，坐在我前面的同事座位上玩电脑。我在与MSN上的妈妈对话，说着过几天周末找个车回去老家那边拉点东西出来的事情，说得正热火，妈妈还说电风扇还是新的，你用得着，也可以搬出来，不好运的话，可以把它拆了就不大了。我大笑说，妈你以为我要开一辆卡车回去的啊？正在这时候，我们遇上了最强的一次余震。

感觉上完全是小规模重复了一次512。头几下我都还强做镇定的端坐着没动，结果越摇越猛烈。我对小可说，地震了！小可正在电脑上看电影，木呆呆地从耳朵里拔出耳塞来说，没觉得啊。我已经站起来了，感觉晃动在继续，小可看了眼饮水机说，哦，好象是在动哈。这时候晃动仍然没有停止，房子开始发出咣咣吱吱嘎嘎反正无法描述的奇怪响声，我对小可大喊一声：快跑，快到楼下去！一面回头抓过自己的手机和包包赶上小可牵着她手就往楼下奔。

本来周末值班的同事就不多，都到了楼前平地上，仰着头望楼。值班的领导说，快去后面宿舍区看看学生！我们又跟着往宿舍区跑，看见学生情况还好，虽然有从高层楼上跑下来的，但是整体情绪还不算慌张，也没有出什么事故。这时候我才觉得手脚开始发软，心跳加速，呼吸不畅。再回到办公室，看见我不在的时候MSN上妈妈已经又说了很多话，我在上班忙的时候也经常这样的说着说着就不见人了，所以妈妈很习惯地继续自说自话说完才停。我打字告诉妈妈说，刚才又地震了，我们要马上离开办公楼。妈妈连连说快快快。

这一震，将我要回去的勇气又全盘扑灭了，最起码下个周末，我是不肯去的了。但是紧接着心里又升起来很浓烈的悲伤，这一推，又得要推迟到哪一天呢？再这么余震下去，妈妈他们的房子还扛不扛得住呢？要是家里一点东西也拿不出来，妈妈会不会很难过呢？老房子里东西虽然不值钱，但是都是爸妈辛辛苦苦一辈子一点点攒起来的啊，就好象我和妈妈都说到要拿出来的家里老照片，对我们来说都是无法替代而且不可复制的东西啊。开始有点绝望灰心，想着念着不知道这样的日子，什么时候才能到头，人都要崩溃了。

有时候有些事情可能不适合总去想它。比如第一次地震。比如今天的强余震。可是总是控制不住地要去对比，比较，一点一点地回忆细节，一次又一次的加深感受。现在发现每次大一点的地震之后天气总是很快有变化，象18号那天半夜一点钟，震得倒是不厉害，但是紧接着几分钟内就狂风暴雨打雷闪电，效果很是触动人心。今天也是，刚一地震完，天边就传来轰隆隆的声音，好象闷雷滚过。紧接着，本来一直阴沉的天突然就大亮了，太阳出来，又是几分钟之内就变得非常的灼热爆晒的感觉。

我很混乱，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了。情绪很低落，有点听天由命的消极。专家一再说余震不会对主城区的建筑造成威胁，可是明明有同事的房子主震没事余震的时候却摇出裂缝来了，事实在眼前，怎么相信？心生恨意，但目标不确定，连发脾气都不知道该冲谁。表妹当时在十楼的家里睡觉，明显感觉到床摇得厉害，等摇过了去阳台上，看见有些住户跑到楼下空地上了。她说她并不害怕，后来我们分析应该是她未曾经历过第一次强震的威胁，所以觉得六级的规模并不可怕。

死皮赖脸地想，又告诉小可说，地震再来的话，在二楼或平房教室里的话就跑，在十楼家里的话就躲到洗手间里去等着，等它停下来不摇了，再从楼梯下到平地去避险。除此以外我觉得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，脑袋很木，很转不动。有朋友问今晚睡不睡？我说睡，干嘛不睡。又问，能睡得着吗？我说干嘛睡不着，睡不着还睡它干嘛。再问，那晚上震了怎么办？震了的话，我在十楼，只有等它震完再说。何况根据以往经验，白天震了一个大的，晚上大震的机会会小一些些，再说五点半我们还在路上的时候又小震了一下，这一夜，我应该可以睡。该睡不睡也不对嘛。念口诀，“该活不得死该死不得活”，三遍，关机，睡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