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肥兔推荐 纵骅骝 作者:岳篱 (完结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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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7-3-8 00:34:34 | 显示全部楼层
皇阿玛啊,您所要的江山历历如画,就是如此吗?
  
  春日如梦,往事亦如梦。梦中那个手中执笔的孩子,正一笔一划的写着他人生的第一个字。温柔的中年男子笑了,伸手执起孩子的小手,慢慢的写着,慢慢的讲着。
  “皇阿玛,这不是一个字。”
  “阿玛知道的,这是两个字,但是却也是你的一生。”
  “皇阿玛,这是什么?”
  男子微微的笑了,笑容里却缱倦了些许的忧伤:“那是江山啊,胤禵。”
  
  春日如幻,幻象中的他穿上了出军的铠甲,那金色的甲叶反射出春日的光芒,照耀了整个乾清宫。
  “胤禵,你真的很像朕。”卧榻上的老人依旧温柔的笑着,眼睛里闪烁着难解的抑郁。
  “皇阿玛,儿臣一定把策妄阿拉布坦击退,给皇阿玛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。”
  “孩子呀,阿玛真的不需要一个大大的江山。”老人伸手拉动身后的帷帘,帘幕飘扬处,赫然是那张巨大的皇舆全图,“这样的江山,还不知足吗?玄烨,你到底还要多少呢?”他像是自语,又像是对什么人说着,眼神中的抑郁更深重了。
  “皇阿玛,您到底要什么,儿臣都会做到的。”
  “做的到吗?”老人微微的笑着,摇了摇头,“你做不到的,朕也不想让你受苦。你,终是太像朕了。”
  
  “大家都知道吗?康熙六十年的时候,国库的银子只有七百万两,而现在却有五千万两。府库充盈,无过于当世;百姓安居,无甚于今朝。摊丁入亩,万民无不欣喜;火耗归公,虽然暂时断了某些人的财路,但养廉银子却让大多数官员们安于办差。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,虽说现在行起来还有困难,但长此以往,江山必将安如铁桶。”
  朝会上,张廷玉是这样说的。
  而那时,忽然跃入眼帘的却是皇阿玛那熟悉的字体——
  朕之过在于为人过宽,常思以仁义治国,然过犹不及,以至朝政日疏,百官日懈,未能救民于水火,反加以寒霜之灾。此朕之过也,百世莫能赎之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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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7-3-8 00:34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胤禵啊,你终是太像朕了。
  像?
  于凌厉之中犹可见侠骨柔肠,于刚毅之余犹可闻化雨春风。
  尔之有情,尤过于朕。
  而之于江山,却无益矣。
  
  玄烨啊,还记得吗?我说过的,于江山者,纵情愁亦应舍弃。
  而我,却是放不下的人啊……
  筠青,卿之情愁,朕可知之?
  知,亦有何用?不知,亦有何憾?
  纵我一身,飘零已久,久已成尘。
  
  雍正五年夏,废康熙皇八子胤禩总理王大臣之职,降为庶民,改名阿其那,高墙圈禁。皇九子更名塞思黑,于西宁就地圈禁。皇十子迁往张家口,永世不得入京。皇十四子因与今上同母之故,降为庶民,于十四贝勒府圈禁。
  一年后,胤禩积怨而亡,九阿哥亦亡,十阿哥已近痴呆。
  而在鲜花胡同深处的那处宅子,已经被人遗忘,永远的湮没在荒烟尘土间了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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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7-3-8 00:34:52 | 显示全部楼层
弘历已经记不清很多事情,只记得抄家的那天,来来往往的都是人,而只有那个孤绝而立的男子,一个人坐在水轩中,悠然的垂钓,丝毫不理会身边发生的事和人。
  “十四叔……”慢慢的走到他面前,却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同情,甚或都不是,该同情该安慰的应该是自己才是。
  男子没有理会,只是优雅的收线,一尾欢蹦乱跳的鲤鱼跳出了水面。
  “十四叔,这是博尔济吉特氏主子她……”无语,只仿佛在很久以前,曾经和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起,来到过这里,在这里,看到他们在下棋,也是在这里,这个男子教过自己武功,而那个女子会微微的笑着抚琴一曲,清歌低吟。
  几案上,早已摆上了一张棋盘,精致,上面却有白色的棋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。
  他一怔,白色,浑如美玉,无瑕,淡若云烟。
  
  “胤禵,为什么每一次都让我用黑子,我用白子照样可以赢你。”女子轻轻的唤着,就要去抢白子。
  “我可是皇阿哥中棋下的最好的,你下得赢我吗?”男子俏皮的笑着,拦住女子,伸手还是拈起了白子。
  “难不成我下的不好吗?”
  “我可不是这个意思,你……嗯,总是能下过四哥的吧!”
  “你说什么呀,谁不知道四爷的棋是最差的。”女子有些愠怒了。
  而男子却微微的笑着,把黑子放在她的手中:“这次还是用白子吧,下一次,等我从西藏回来了,我一定要你用白子。”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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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7-3-8 00:35:02 | 显示全部楼层
这一局,竟是未终,两个手谈的高手,却又都喜欢冷僻,而诡异的棋风总是不分轩桎。
  “不终盘了,等回来吧!”
  回来了,而棋,却真的终不了了。
  
  “棋终了。”他笑着,慢慢的摇摇头,却伸手一枚一枚的复盘,摆着她的棋谱,一个一个,分毫不错。
  “她何苦执着如此?”
  弘历没有说话,只是伸手拈起了一枚白子,轻轻的,放在了棋盘的一角,而那男子,竟是痴绝。
  此一角,如是白子,则白子胜,如是黑子,则黑子赢。
  此一角,天下之孤笔,虽危,但仍可求胜。
  孤中取胜,虽胜,亦为仓促。
  “此棋……”
  “这是皇阿玛出的。”青年轻轻的说着。亭外,柳丝如碧,袅袅扬动。
  男子不说话了,只慢慢的拨动那枚小小的棋子,一下,一下。
  
  好像过了很久,也好像只是一瞬,就在昨日,红颜尚赏枝头花,却于今朝,花落成冢人不知。
  驻云轩中,风轻轻的吹过,撩起墙上的字画,而正中最醒目的一幅对联,此起彼落,瑟缩飘散于风中。
  惟以一人治天下,岂为天下奉一人。
  潇洒淋漓,笔意游龙,于舒展中却可见寥落风骨。
  帷帘之后,帐幔之中,海云珠斜斜的卧着,靠在胤禛的肩上,双目合着,黯然不语。
  “你知道吗?摊丁入亩已经推行十年了,就是反对的人现在也要三思而行了;火耗归公也很不错,李卫他们都赞同朕的法子。虽说士绅们还在搅闹,但是,朕看着也快要好了。海云珠啊,你知道吗?这些年,朕总想着有一天可以闲下来,然后和你……”胤禛幽幽的说着,眼睛却盯着那起伏的对联,忽的一笑,摇了摇头,“差使竟是层出不穷,如今看来,也是要迟了呢。”
  他握住了她的手,而那冰凉的天珠轻盈的滚落在他们的腕间,寒冽,刺骨……
  “河南闹事的士子们,朕派弘历去了,他行事比朕和缓,倒是像极了他的祖父。”
  “你知道吗?青海的岳钟麒也做的不错,他把年羹尧的兵调教过来了。朕心甚慰。”
  他伸手拢起她额角的发丝,顺着她的发滑下,柔柔的,轻轻的。
  “海云珠,朕总是想要说的,其实,朕一直羡慕胤禵。你知道吗?”
  一滴泪珠从她闭着的眸子里滑落,冰冷,清痕。
  泪珠落在他的腕上,跌碎在浑圆的天珠上,残破,温暖。
  许久,香炉中的烟轻轻的浮上,似云,似雾。
  “皇上,您知道吗?其实,有句话臣妾也一直想要说的。”
  “什么?朕听着呢。”
  “都迟了。”她慢慢的睁开眼睛,一双水样的眸子清冽依旧,但是那抹拂之不去的忧伤倦怠,氤氲,“其实臣妾,一直想叫您四哥的。”
  纤弱的手轻轻的垂下,触及那颗玉髓天珠,滑过那串寒玉念珠,轻柔,怃然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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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7-3-8 00:35:12 | 显示全部楼层
冰凌之玉,澄澈,清明,然易碎,易破。
  是夜,潭柘寺东厢火起,染红了半个北京城的天际,而截止到火灭之时,整个寺庙亦无它处有火。
  火势熊熊,寒烟清清,于青烟中仿佛有云翩然升起,辗转,飘忽。
  
  三年后,雍正帝崩于养心殿,是夜中秋,寒月无声,而月色竟是火红。
  斯人已去,而余者或心有戚戚,或腹议纷纷,于驾崩之因颇多流传。然而,这三年来天子近臣张廷玉却清清楚楚看到了皇上在迅速的衰老憔悴。
  雍正三大国政已然推行全国,而皇上行事却常常失常。大义觉迷录一出,天下哗然,而在养心殿外驻云轩中的那个着明黄衣衫的男子却孤然一笑。
  “衡臣啊,人没入黄土之后,还留下些什么呢?”他望着墙上的对联,缓缓的说着。
  “皇上,千秋之后,留有英名在世,乃帝王之荣耀。”
  “是吗?朕倒是记得释迦牟尼说过一句话的。”他轻轻的一笑,摇了摇头,“这世上,连这个躯壳都是会散尽的,还有什么英名荣耀呢。”
  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。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
  梦、幻、泡、影、露、电……这就是世事功名啊,留下的,还有什么呢?
  张廷玉不说话了,有清一代,帝王好佛者莫过于顺治和雍正,而又有不同。顺治丧爱妻董鄂氏后,消沉低迷,数度请求剃度;而坐在玉座上的这位君主,却竟是变得更加凄厉孤然,行事更为严苛,雷厉风行,一扫温情,铁面冷然,寒意森然。
  这个男子,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呢?
  
  而在那个中秋的傍晚,张廷玉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,他依旧冷冷的,放下了手中的朱砂笔,而脸上却慢慢的,凝成了一个笑容。
  “衡臣,记得先帝在时,曾于中秋令各位亲贵朝臣归家团聚的。这十三年来,有劳你们了。”
  “皇上,您……”
  “回去吧,好好和家人团圆。过了今夜,又要忙了。”男子慢慢的起身,走到窗前,望着窗外疏离的竹叶,竟是轻轻的一叹,“该团圆了,只是现如今,还有谁会唤我四哥呢!”
  竹叶摇曳,如泣如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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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7-3-8 00:35:20 | 显示全部楼层
终章 去来
  “十四叔,这么多年过去了,往者已无可追。十四叔一定要记着,侄儿没有话说,如果十四叔可以看在皇祖父的面子上,为小侄分担一些,小侄感念不尽。”青年朗朗的说着,而面前的男子依然无语。
  青年轻轻的笑了,深施一礼:“十四叔,不管怎么的,有件东西,小侄一直想还给十四叔您的。请十四叔移步院中一观。”
  风,忽地扬起,窗外不知何时,竟有了几分早春的雪花纷纷。男子唇角轻抿,起身走出了这间黑暗的屋子。
  屋外地面上,赫然铺着一幅巨大的图画,是山川河流,是城池村落,是高原草场,是碧宇轻澜。
  “皇阿玛的皇舆全图吗?”男子怔怔痴然,而那图,熟悉,却又陌生,因为上面早已多了许多许多。
  “是博尔济吉特氏母妃在世时添的,皇阿玛为此图落的款。”
  男子不语,慢慢的跪下了,轻触那画幅上熟悉的画笔,熟悉的字迹,已是一片模糊,雪花飘来,不化,却又飞去。来去无痕,去来无踪。
  “十四叔,侄儿不敢对叔王无礼,已经下诏了,从此以后,您还是大清国的王爷,明儿这院墙就会拆了。请十四叔安待。”乾隆轻轻的一礼,“侄儿还有事务,先告辞了。”
  男子全然没有理会,只是那么静静地跪着,跪在风雪中,一动不动。
  
  高墙之外,乾隆深深的舒了一口气,脸上的神情却早已没有的来时的潇洒。他默默的上马,刚行了几步,回头压低了声音,对傅恒说道:“你回去拟诏,不要写日子,就说先帝之逆弟,皇十四子胤禵因病亡故。还有,派人到古北口和丰台,对了,还有科尔沁去防着,一旦有风吹草动,立刻来报。”
  “皇上!”傅恒竟是一呆,“您不是刚刚放了十四王爷吗?怎么……”
  “你懂什么!”乾隆低低的喝道,“没有听说过吗?康熙爷的皇子各个都有帝王之才,只不过生不逢时,才落得这般风云散尽的境地。朕本不全信的,可刚才见到十四叔,才知道所言非虚。十四叔绝非等闲的人物,你们都给我记下了,漏子出在谁身上,就提头来见朕!”
  乾隆的马去了,远远的,只听见清脆的马蹄声响。而傅恒却仿佛跌落冰窖一般,冷冷的,侵入肌骨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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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7-3-8 00:35:30 | 显示全部楼层
天黑了,天亮了,京城迎来了新的一天,而昨夜的大雪竟让早春的乍暖消失殆尽。
  乾隆懒懒的坐在书桌旁,想写些什么,但是竟一时语塞,提笔迟迟不能下手。
  门帘一挑,管事的太监呵呵的笑着来请早膳,他一笑,起身推门而出。
  屋外,早已是银装素裹,而在树上竟出现了雾淞。水气凝结在树枝上,带着风的形状,玲珑,晶莹。
  乾隆兴致勃勃,对景生情,却依旧难以下笔。
  远远的,几个亲兵抬着什么东西跑了过来,而为首的一人正是傅恒。
  “皇上,十四王爷不见了。”施礼后,他竟说出了如此惊人的消息。
  “不见了?他能去哪里?你没有派人看守鲜花胡同吗?”乾隆有些震怒了。
  “皇上,臣派看守了,只是,十四爷还是走了,只留下这个。”傅恒慢慢的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,而册子的封面上赫然正是胤禵那行云流水般酣畅的字体。乾隆急急的翻开,里面数语寥寥,却直切要害,军情战略无一不备。乾隆不说话了,抬起头,面前的几个亲兵缓缓的在地上铺开了那张巨大的画幅,在上面,已经添了墨笔淋漓,点化清畅。
  “真的走了吗?”他怃然落寞,仰首望着头顶空荡荡的天空,树上的雾淞反射着灿烂的阳光,是那么的刺眼。
  这一刻,他突然想起了什么——
  云之无形,风之无踪,而于雾淞之上,皆现行迹。云已非云,风亦非风,云亦是风,风也是云。
  而阳光之下,刹那间雾淞顿消,浑若无影,了无痕迹。
  此一番风云已尽,这世上再无什么可争之处,而这世上,亦无什么可求之人。
  风流尽,云散却,一曲高歌住,人无踪……
  
  后来呢?后来……
  乾隆初年,荡平苗民起义,牛刀小试。
  乾隆二十年,平准噶尔,北疆遂定。
  乾隆二十四年,平大小和卓,收新疆,建伊犁将军府,西北终宁。
  乾隆五十六年,傅恒之子福康安攻入西藏,定金瓶掣签之法选拔活佛,西南终安。
  乾隆五十七年,作十全记,号十全武功,绘乾隆皇舆全图,诏告天下。是为乾隆盛世。
  ~全文完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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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7-3-8 00:35:42 | 显示全部楼层
男主十四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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