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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见时难-作者夜瑶(授权转载)强烈推荐 完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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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6-12-29 13:35:46 | 显示全部楼层
会不会,就是他三年不见的星河阿姨?

    越向北,天越冷,这样的季节,就连吕之韧也知道,并不是出征的好时机,怎么皇上偏挑了这个时候征剿噶尔丹策零?同行几日,吕之韧向混熟了的几名侍从请教这个问题,没有一个人能答得上来,所有人都觉得奇怪。

    好容易走到了喀尔喀,并没有想象中的接天旌旗与战鼓喧喧,大军虽驻在这里,却明摆着在休养生息,赛音诺颜部的喀尔喀亲王额驸策棱见莫名来了个皇子,督军不算督军、视察不象视察,也不知该安排他干些什么,大肆欢迎了一番,找个暖和的帐篷安置下,每日里好饭好酒招待着算了事。前次和通泊大捷,策棱与弘昼也曾一同战斗过,对这个不拘小节的皇子印象极好,可这回看弘昼整个变了个人,阴郁沉默了不说,每天只闷坐在帐篷里把烈酒当水喝,喝够了就骑匹马四处乱跑。策棱心里只当弘昼是受了皇上的处罚,也不便多问,开始还常来问候,几次遭了弘昼的不待见,也懒怠来自讨没趣了。

    吕之韧在大军营中却如鱼得水,反正也没人管,他只四处乱窜,兼之人小机灵,很得大家的宠爱,久而久之,策棱等人有什么事要知会弘昼,都不喊他的贴身侍从,而是让吕之韧通传。

    当然吕之韧在这里,也不忘替自己改了名字,叫做齐韧。


    弘昼在北地里跋涉的时候,星河住进了绛雪轩,皇上虽然什么也不说,可他对星河的宠爱明摆着成了皇宫中所有人行动的风向标,星河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孤女,倾刻间成了皇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。

    当年见过曼萦格格的人,纷纷涌到了绛雪轩,星河也不得不一次次地重复对着皇上说过的那个谎言。

    母亲沉疴难愈,十几年前由义父陪着,远赴温暖湿润的南洋休养去了。

    义父?又是谁?

    星河说出张元隆这个名字的时候,看见了皇上眼中的波动。

    胤禛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说话,等到心不那么痛的时候,才轻轻点头,道:“也好,总算……她并不孤单……”

    他简单几个字,象万斤的巨石压在星河的胸口,她垂下头去,一时之间泪飞如雨。

    弘历是星河困在绛雪轩里,最希望见到的一个人。她总盼着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弘昼的消息,即使没有他的消息,就听弘历说一说喀尔喀的风貌也是好的。

    就这么坐困愁城,望眼欲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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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6-12-29 13:35:56 | 显示全部楼层
这天的太阳极好,星河坐在廊前阳光里,脑中想的全是极北之地的苦寒,还有在飞雪走石中打熬的弘昼。隐约看见长廊那一头有人对着这边张望,星河看过去,竟然是弘昼的贴身太监齐心。她忙站起,朝着齐心招招手,齐心哈着腰,一溜烟跑到了她的身边,扑通便跪倒,大哭起来:“好姑娘,总算见着您了,唔唔……总算见着您了……”

    “小齐子,出什么事了?”星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,难不成是弘昼他……

    “求姑娘救救我们五爷,姑娘,小齐子求您了!求求您了!”齐心趴在地上号啕,星河只差点一跤跌倒,忙蹲下来扶住齐心:“到底怎么了?你把话倒是说清楚呀!”

    齐心举起手把涕泪全抺在了袖子上,抽噎着说:“前天府里派去探视五爷的人回来说,五爷成天醉酒,跟着的人一不留神,半夜里让五爷一个人跑到雪窝子里,冻了大半夜回来就病倒了。五爷还犟着不肯吃药,还是策楞王爷做主趁着他昏迷的时候硬灌了几次,总算是没有……姑娘,求求您了,只有你救得了五爷,五爷他只听您的话,求您不拘什么,多少写几个字捎给五爷吧,别的不说,救命要紧呀!姑娘!”

    星河一听急痛攻心,痛斥道:“既是前天回来的,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?”

    “姑娘明鉴,若不是今天趁着跟福晋来给娘娘请安的机会溜过来,小齐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姑娘呢!”

    星河咬着唇,站起来转身就要进屋,一眼正看见站立在她身后不远的弘历,星河白了脸,一撇首,仍是冲进了屋里。

    该写些什么?

    星河哆嗦着呆在书桌旁,手里握着的一枝饱蘸了浓墨的笔,仿佛有千均重,轻易移动不了分毫。心事万千,万千心事,欲寄从何寄,欲诉向谁诉,可怜了伤痛,可怜了挣扎,可怜了咫尺和天涯。

    一笛疏影吹彻,终究要曲终人散么?

    星河猛地抛下笔,跑回了床边,握起枕上一块丝帕。一张素白的帕子,角上绣着两只碧绿的蚱蜢,和几竿草叶。星河把帕子展在书案上,拾起笔,轻轻地写下两个字。

    “弘昼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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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6-12-29 13:36:05 | 显示全部楼层
齐心接过帕子,偷偷看了一眼面色淡定的弘历,磕一个响头,爬起来就跑。星河无力地倚在门边,垂着头,累得连泪都流不出。

    “他不会死的,你其实不必这样,救得了一时,怎么救他一世?”弘历轻笑着,转身欲走。

    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为什么要瞒着我?”星河轻声问,手握紧门框。

    “告诉你,让你们继续这样无法解脱么?”弘历摇摇头:“星河,皇阿玛这是最好的安排,你只要忍得了这一时,大家都还会有个好结局,可你为什么偏偏再去撩拨他呢?”

    星河迷离了双眼,头靠在冰冷的墙上,心中绞痛:“我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

    弘历叹一口气,抬脚离开。

    “你叫我怎么办?怎么办?”星河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:“叫我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吗?我……”

    弘历不语,静静离开。


    这封装着帕子的信由快马携着,星夜赶到了喀尔喀草原。齐心临走时千叮万嘱,一定要当着贝子爷的面拆信,把里头的东西交给贝子爷。信差由齐韧领着,走进了弘昼的帐篷,就跪在弘昼的面前取出这幅丝帕,递了上去。

    弘昼一把夺过帕子,颤抖着双手打开,极薄的丝帕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扇动,两只栩栩如生的蚱蜢也仿佛在弹跳。

    还有那两个墨迹初干的字,写在犹带着她体香的帕子上,就好象是她的一声低唤,娇媚婉转、似嗔似笑,飞越千山万水飘进了他的耳朵里。

    好象,她的爱点点汇集成海,三月第一股春潮般把他抱了个满怀。


    齐韧站在信差的身后,看着这幅丝帕,惊得张大了口。

    一模一样的帕子,他只在星河阿姨的身上看到过,难道,星河阿姨竟跟五贝子有什么牵连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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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6-12-29 13:38:59 | 显示全部楼层
六月的光显寺大捷过后,噶尔丹策零被彻底击败,这一回倾朝上下欢欣鼓舞的气氛,比一年前和通泊之捷更甚。额驸策楞因为军功至伟,被封为忠勇亲王,亲自进京向皇上谢恩。

    皇上在宫里设宴款待远方归来的将士,弘历自然也是到席的,可是酒过三巡后,陪坐在一边的他却突然发现席上少了一个人。

    弘昼不知跑哪里去了。

    弘昼回京已有四五日,因为要陪着同来的蒙古众王公,一直没有功夫进宫给娘娘请安,也就找不到机会偷偷去见见星河,早急得坐卧难宁。好不容易借着方便的借口,溜出了宴会,可刚出门,早有两名小太监凑过来,笑着请安:“贝子爷,总算等到您了,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儿呢。”

    弘昼认得是额娘裕妃身边的小太监,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,无奈地向裕妃的住处走去。

    裕妃这儿倒热闹,除了一个弘昼没见过的命妇外,还有他的嫡福晋乌札库氏,都在陪着裕妃说话聊天,一听传说五贝子爷来了,众人一起出迎到了门口。

    “弘昼!”裕妃拉着儿子,语未成泪先流,弘昼心里也有些酸,忙扶着额娘陪笑:“儿子这不是好好儿的么,又没缺胳臂又没断腿儿,额娘倒是哭什么?”

    “快打嘴!”裕妃忙向地下啐一口,泪又流了出来:“看你说的什么胡话?非得要让额娘急死不成么?”

    “以后再不混说了!”弘昼把娘娘扶回了暖炕上,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头:“儿子这回出门,没能在额娘跟前尽孝,还累额娘操心烦恼,全是儿子的不是。”

    一边的命妇过来笑道:“娘娘好福气,贝子爷人既孝顺能干,如今又立了军功,正是朝廷的栋梁呢。”

    “什么栋梁?柴火棍儿差不多呗!”裕妃心里得意,说了句笑话,想笑不想笑的人都笑作了一团。

    裕妃指了指乌札库氏的身边的位子:“这么久不回来,就陪陪你媳妇,人家在家里吃苦受累的也不容易,你以后可得改改你那霸王脾气了。”

    弘昼嗯了一声,半侧着身子极不情愿地坐在了乌札库氏身边。笑话说了好几车,茶水也沏了几遍,弘昼正想找个话由告辞,那个不知趣的命妇突然拍手笑道:“今年年初的时候西北和江南齐齐出现了祥瑞,说是有两桩喜事要应在本年。如今看来,可不是正出了两桩喜事?大捷是一喜,”裕妃听了,重重一咳嗽,偏那命妇不解其意,以为自己声音低了,还提高嗓门道:“听说皇上已经叫人拟折子,要收那位耿星河姑娘为义女,这可不是第二喜么?”

    她这里兴高采烈地说了一通,屋里没一个人应声,裕妃紧张地看着儿子,弘昼吃惊地看着命妇,乌札库氏低头看着鞋子,只有屋角的自鸣钟发出走动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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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6-12-29 13:39:09 | 显示全部楼层
“皇阿玛……要收星河为义女?”弘昼转眼看着裕妃,声音里满是山雨欲来的平静。

    裕妃直面儿子的视线,轻轻点一点头。弘昼扭头就要走,裕妃喊住他:“站住!你想到哪儿去?你知道那耿星河是什么人么?”

    弘昼并不回头,狠着声音道:“我管她什么人,他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我?”

    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,那耿星河她明明就是你的……”

    “额娘!”乌札库氏一声厉喝,站起身来:“额娘,既然要做一家人了,做弟弟的回来见一见姐姐也是该当的,额娘何必阻拦贝子爷呢?”

    说话间,弘昼早已走远。

    “倩莲……”裕妃看着乌札库氏坚定苍白的脸,长叹一声:“你这又是为什么?弘昼他这是……”

    “贝子爷只是去看看姐姐,”乌札库氏恢复了淡然的神色,笑着说:“额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

    裕妃长长的指甲掐住掌心:“可是弘昼他……“

    乌札库氏一躬身:“娘娘放心,就算贝子爷不当星河姑娘是姐姐,可星河姑娘总是会拿他当弟弟的,娘娘还怕什么呢?”


    弘昼一口气冲到了绛雪轩,他知道星河住在这里,只是他不知道,绛雪轩的门口,站着原本应该陪在皇上身边的高无庸。

    高无庸手执拂尘,等弘昼到了面前,方才一个千儿扎下:“给贝子爷请安。”弘昼不理,拨拉开就向里走,高无庸不卑不亢轻声道:“皇上已经在里头候着贝子爷了。”

    弘昼刹住脚,瞪了一眼高无庸,略一踌躇,走进了绛雪轩。

    胤禛没有进屋,站在绿荫浓郁的海棠树下,身上还穿着刚才接见蒙古王公的朝服,明亮的黄色在阳光下看起来,却不那么明亮。弘昼紧走几步,跪下请安。胤禛摆摆手让他起来,有些疲惫地扭了扭脖子,缓缓坐在石凳上。

    “喝了一半,怎么逃席了?”

    弘昼站起,躬身道:“儿子实在不胜酒力,不得不借故躲开一会儿,皇阿玛见谅。”

    胤禛轻笑,点点头:“这些蒙古人也真是能喝,当年就你十三叔的酒量,在他们面前也讨不了好去,何况是你?”

    弘昼也跟着笑:“多谢皇阿玛不责罚,只是儿子这一逃,想必四哥要替我多担待些酒了。”

    “去见过你额娘了?”

    “见了。”

    胤禛淡淡扫了弘昼一眼:“那你,怎么又踅摸到这儿来了?”

    弘昼一低头:“儿子……儿子……”

    “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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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6-12-29 13:39:21 | 显示全部楼层
“儿子……来找人。”

    胤禛知道弘昼有些鲁,却不预料他是真的这么直接,轻挑了下眉毛撇开眼,手撑住身下光滑的石面,修长的手指冰冷干燥。

    弘昼见皇阿玛没有动怒的迹象,心里有些急迫,道:“儿子,来找星河。”

    话题进行到这里,胤禛有些说不下去了,面对这么个儿子,突然也有点舍不得怒目相向。他倦倦一笑,把手搭在膝上:“前头席也散了,你不必过去了。朕准你三天假,回府去歇着吧,听说这回在北边还生了场病,好好调养调养。高无庸,着两个太医过去请脉,脉案拿来我看。”

    高无庸点头称是。

    弘昼僵立着,终于还是没有走动,他抬起头握紧拳:“皇阿玛,儿子到这里,是来找星河!”

    胤禛有些诧异于弘昼的勇气,面上却一板:“先回去,有话回头再说。”

    高无庸向弘昼凑近些,背着胤禛轻轻用手向下压一压,示意弘昼噤声,可弘昼看都没看他一眼,犟着性子继续说:“儿子才刚听说,皇阿玛似乎要收个义女,但不知,是不是星河。”

    胤禛不语,轻轻点头。

    弘昼急了:“可……可上次,皇阿玛不是把她送进我府里的么,怎么……怎么如今……”

    “弘昼!”胤禛拂去襟上一片落叶,站起身来,想了又想,只沉声道:“回府去吧。”

    “皇阿玛!”弘昼扑通跪倒,红胀着一张脸道:“皇阿玛恕儿子无礼,只是儿子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,儿子好好儿的一个星河,怎么就成了皇阿玛的义女了?她……她早已经是儿子的人了,还请皇阿玛成全她与儿子!”

    胤禛侧过身子面对他:“怎么,我收养一个义女,还要你五贝子的批准吗?”

    “儿子不敢!儿子只是不明白,皇阿玛施恩可以遍天下,为什么单单对星河青眼有加?”

    胤禛的双手背在身后握紧,十指用力,捏白了关节:“高无庸,带他先下去。”

    “皇阿玛!儿子……儿子从来没求过皇阿玛,儿子今生今世也不再向皇阿玛求任何东西,只求能成全我和星河,皇阿玛!”弘昼膝行一步,痛呼道。

    “真是朕的好儿子!”胤禛冷哼道,反笑了起来:“越发地有出息了,连朕都自愧不如!”

    弘昼说着说着有些激动,他伏下身磕一个头,道:“皇阿玛,儿子自知有负皇阿玛的厚望,只是儿子驽钝,想不出皇阿玛究竟为了什么要这样做。若是儿子有什么错处,皇阿玛尽管责罚,星河她……儿子再怎么……也要……也要向皇阿玛讨了来!”

    胤禛一挥袖便向外走,不理会弘昼一声声的呼喊,径直走回了养心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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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6-12-29 13:39:35 | 显示全部楼层
星河正坐立不安地等在这里,一见皇上身影,迎上来请安,胤禛扶住,一同走进殿内。高无庸指挥着两名宫女过来给胤禛宽衣,星河侍立一边,心里火急火燎,脸上却一点不敢带出来,微笑着接过宫女手中换下的朝服递到高无庸的手中。

    胤禛换好衣服,歪靠在榻上,看着换了一身旗服的星河,突然出声道:“星河,朕这么做,你不会恨朕吧?”

    星河猛一激灵,强笑着摇头:“皇上说的哪里话,皇上这样……都是为了我们好,这我知道。”

    胤禛闭起眼睛,很久没有睁开:“星河,只怕……朕不能久留你在身边了。”

    星河情知会有这样的结果,虽然心里还是很舍不得,但也知道这是必然的选择,她静静跪下来,静静地磕了一个头。


    星河是在当天晚上出的京,一辆黑漆马车,两名骑马侍卫。

    车出城门的时候,星河很平静。

    这一生,权当是为他而来。

    尔不是居,帷帐何施,尔不是照,华烛何为。既走过一样的路,做过一样的梦,也休再提什么爱与不爱。

    弘昼,若有来生我绝不辜负你。


    快马加鞭,天明时已到了通州。一行四人只略打了打尖,没有多做停留就继续出发。天气暑热,路上少见行人。途经一段荒背山坡,太阳照得人发慌,星河在车内着实地热,忍不住揭开车帘透透风,却看见跟在车后马上的侍卫一齐红着脸,歪歪斜斜地栽下马去。再一看,驾车的马夫也伏在车辕上一动不动,只有拉车的两匹马儿还在奋蹄。

    星河这一惊不小,扶住车门就要呼救的时候,车后路上跑来两匹马,星河渐渐看清来人,一声惊呼脱口而出:“齐烈!”

    ~~~~~~

    跟着齐烈一起来的,就是吕之韧。

    说起来,齐烈这回能找到星河,全是吕之韧的功劳。

    弘昼一直没认出这个刺过自己一刀的小贼,总觉得无缘无故带累了这么个孩子跟着自己到北地吃了一次苦,心下有些歉疚,对乖巧机灵的吕之韧颇多照拂,小之韧跟军中上下诸人也都打成一片,所以在看到星河送到弘昼身边的那块丝帕后,吕之韧迅速地想办法往皖南小镇里送了一封家书。原本他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,谁成想跟着凯旋的大军一回到京城,立刻就见到了来找他的齐烈。齐烈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打听到了星河离开京城的消息,吕之韧坚持着,要跟齐烈叔叔一起去救星河阿姨。

    齐烈纵马跃前,轻舒长臂捞起奔马的缰绳,一个拧腰,胯下骏马收住四蹄紧踩地面向后一个耸动,硬生生拉住马行的冲势。他跳下马,走到目瞪口呆的星河面前,激动难抑地一笑:“星河,我总算找到你了。”

    星河听到他的声音,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她手握车帘,瞬也不瞬地看着齐烈。齐烈看她的样子,痛惜不已,伸手握住星河的手:“星河,跟我回家!”

    回家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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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6-12-29 13:39:42 | 显示全部楼层
星河的心头慢慢涌上一种酸楚的暖意,她突然无比地想念许久不见的苏眉,想念逝去的义父和柳嬷嬷,想念苏州城的宅子,想念送云居里母亲的坟萦。这一切,都曾经是她切实拥有的,怎么只过了这短短几年,就好象是过了一个轮回,所有的幸福都越走越远,远得想都想不起。

    “齐烈……”

    “星河!是我!”

    “齐烈……”

    “星河,咱们走!”齐烈眼眶也湿了,他抱起星河,转身上了马,扬鞭就向前驶去,车里的行李,三个人没有回头看过一眼。

    星河并没有带吕之韧离开,在走到最近的一个市镇投宿时,她细细了解了吕之韧这一年的行踪,仔细斟酌考虑后,她没有让吕之韧继续跟着她和齐烈远行,而是让他回到弘昼的身边。

    “我们这一走,去路无定,留着你,只是平白耽误了你。之韧,听星河阿姨一句话,回去投奔五贝子,他的人……并不坏,跟着他才算是有个正经出路。”不管吕之韧怎么坚持,星河只是这一句,终究还是赶走了洒泪不止的吕之韧。

    立在一座小山的山头,看着大路上渐渐离去的吕之韧,星河不忍地摇摇头,回头闭起了眼睛。

    “齐烈,我们走,”星河把眼角的泪拭在齐烈的肩头:“再也不要回来……”  


    日日夜夜,风雨都象是轻声的叹息。

    星河并不知道,生命只是一条狭路,怎么走,都有相逢。

    这相逢,也全拜吕之韧所赐。

    两年以后,吕之韧拆开智海大师给他的第二封信时,才真正明白了大师说过的话,星河命里有一劫应在他的身上,也有一个难关要他去解。

    劫与解之间,天已荒,海已枯。

    只是,即使是如智海大师这般勘破了天机,也没办法去阻挡命运的洪流。


    星河自去跟齐烈浪迹天涯,吕之韧这里,回到了京城五贝子府。阖府欢庆的时候,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不起眼的小跟班曾经失踪了一天一夜。恢复了齐韧身份的他心里难受,一头扎进耳房里蒙起被子便睡,直到一起跟去喀尔喀的侍从来找他去领福晋的赏赐,才把他拖出了房间。

    乌札库氏端坐堂下,堂下院子里,五个陪着弘昼从军的家人肃立着,她的视线一个个地扫过去,最后落在了站在末尾的齐韧身上:“这个,就是救了爷,反被误捆去了蒙古的小哥儿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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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6-12-29 13:39:52 | 显示全部楼层
“回福晋,正是他,名叫齐韧。”有人见齐韧半天不言语,只当他没见过世面不出趟,忙代为回答。

    “这也算是投了贝子爷的缘份。”乌札库氏淡淡一笑,问道:“齐韧,你走了这么久,家里就不记挂?”

    齐韧才回过神来,听见福晋问他,揖首道:“回福晋的话,齐韧是个孤儿,无亲无故,并没有人记挂。”

    “好可怜见儿的,平白吃了这苦,想来贝子爷也不会不给你个交待的。 我听贝子爷说你也识文断字,暂且就跟着齐心一起侍候贝子爷吧。只是如今既正式成了贝子府的人,一切可就跟以往不同了,什么都得按着规矩来,行差踏错,可是要领罚的,你可想清楚了。”

    齐韧跪下磕头:“多谢贝子爷,多谢福晋,齐韧敢不感恩戴德!从此必定竭尽全力,结草衔环报答贝子爷和福晋的大恩!”

    乌札库氏咭咭地笑了:“听这孩子说的,象是戏上唱的似的,倒是有趣儿。”

    众人皆笑,齐韧也跟着笑,只是心中分外怀念远去的齐烈叔叔和星河阿姨。

    星河失踪的消息到的比齐韧回贝子府的时间晚一点儿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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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afeitu  贵宾  发表于 2007-1-11 15:44:43 | 显示全部楼层
六月的光显寺大捷过后,噶尔丹策零被彻底击败,这一回倾朝上下欢欣鼓舞的气氛,比一年前和通泊之捷更甚。额驸策楞因为军功至伟,被封为忠勇亲王,亲自进京向皇上谢恩。

    皇上在宫里设宴款待远方归来的将士,弘历自然也是到席的,可是酒过三巡后,陪坐在一边的他却突然发现席上少了一个人。

    弘昼不知跑哪里去了。

    弘昼回京已有四五日,因为要陪着同来的蒙古众王公,一直没有功夫进宫给娘娘请安,也就找不到机会偷偷去见见星河,早急得坐卧难宁。好不容易借着方便的借口,溜出了宴会,可刚出门,早有两名小太监凑过来,笑着请安:“贝子爷,总算等到您了,娘娘请您过去说话儿呢。”

    弘昼认得是额娘裕妃身边的小太监,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,无奈地向裕妃的住处走去。

    裕妃这儿倒热闹,除了一个弘昼没见过的命妇外,还有他的嫡福晋乌札库氏,都在陪着裕妃说话聊天,一听传说五贝子爷来了,众人一起出迎到了门口。

    “弘昼!”裕妃拉着儿子,语未成泪先流,弘昼心里也有些酸,忙扶着额娘陪笑:“儿子这不是好好儿的么,又没缺胳臂又没断腿儿,额娘倒是哭什么?”

    “快打嘴!”裕妃忙向地下啐一口,泪又流了出来:“看你说的什么胡话?非得要让额娘急死不成么?”

    “以后再不混说了!”弘昼把娘娘扶回了暖炕上,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头:“儿子这回出门,没能在额娘跟前尽孝,还累额娘操心烦恼,全是儿子的不是。”

    一边的命妇过来笑道:“娘娘好福气,贝子爷人既孝顺能干,如今又立了军功,正是朝廷的栋梁呢。”

    “什么栋梁?柴火棍儿差不多呗!”裕妃心里得意,说了句笑话,想笑不想笑的人都笑作了一团。

    裕妃指了指乌札库氏的身边的位子:“这么久不回来,就陪陪你媳妇,人家在家里吃苦受累的也不容易,你以后可得改改你那霸王脾气了。”

    弘昼嗯了一声,半侧着身子极不情愿地坐在了乌札库氏身边。笑话说了好几车,茶水也沏了几遍,弘昼正想找个话由告辞,那个不知趣的命妇突然拍手笑道:“今年年初的时候西北和江南齐齐出现了祥瑞,说是有两桩喜事要应在本年。如今看来,可不是正出了两桩喜事?大捷是一喜,”裕妃听了,重重一咳嗽,偏那命妇不解其意,以为自己声音低了,还提高嗓门道:“听说皇上已经叫人拟折子,要收那位耿星河姑娘为义女,这可不是第二喜么?”

    她这里兴高采烈地说了一通,屋里没一个人应声,裕妃紧张地看着儿子,弘昼吃惊地看着命妇,乌札库氏低头看着鞋子,只有屋角的自鸣钟发出走动的声音。

    “皇阿玛……要收星河为义女?”弘昼转眼看着裕妃,声音里满是山雨欲来的平静。

    裕妃直面儿子的视线,轻轻点一点头。弘昼扭头就要走,裕妃喊住他:“站住!你想到哪儿去?你知道那耿星河是什么人么?”

    弘昼并不回头,狠着声音道:“我管她什么人,他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我?”

    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,那耿星河她明明就是你的……”

    “额娘!”乌札库氏一声厉喝,站起身来:“额娘,既然要做一家人了,做弟弟的回来见一见姐姐也是该当的,额娘何必阻拦贝子爷呢?”

    说话间,弘昼早已走远。

    “倩莲……”裕妃看着乌札库氏坚定苍白的脸,长叹一声:“你这又是为什么?弘昼他这是……”

    “贝子爷只是去看看姐姐,”乌札库氏恢复了淡然的神色,笑着说:“额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

    裕妃长长的指甲掐住掌心:“可是弘昼他……“

    乌札库氏一躬身:“娘娘放心,就算贝子爷不当星河姑娘是姐姐,可星河姑娘总是会拿他当弟弟的,娘娘还怕什么呢?”


    弘昼一口气冲到了绛雪轩,他知道星河住在这里,只是他不知道,绛雪轩的门口,站着原本应该陪在皇上身边的高无庸。

    高无庸手执拂尘,等弘昼到了面前,方才一个千儿扎下:“给贝子爷请安。”弘昼不理,拨拉开就向里走,高无庸不卑不亢轻声道:“皇上已经在里头候着贝子爷了。”

    弘昼刹住脚,瞪了一眼高无庸,略一踌躇,走进了绛雪轩。

    胤禛没有进屋,站在绿荫浓郁的海棠树下,身上还穿着刚才接见蒙古王公的朝服,明亮的黄色在阳光下看起来,却不那么明亮。弘昼紧走几步,跪下请安。胤禛摆摆手让他起来,有些疲惫地扭了扭脖子,缓缓坐在石凳上。

    “喝了一半,怎么逃席了?”

    弘昼站起,躬身道:“儿子实在不胜酒力,不得不借故躲开一会儿,皇阿玛见谅。”

    胤禛轻笑,点点头:“这些蒙古人也真是能喝,当年就你十三叔的酒量,在他们面前也讨不了好去,何况是你?”

    弘昼也跟着笑:“多谢皇阿玛不责罚,只是儿子这一逃,想必四哥要替我多担待些酒了。”

    “去见过你额娘了?”

    “见了。”

    胤禛淡淡扫了弘昼一眼:“那你,怎么又踅摸到这儿来了?”

    弘昼一低头:“儿子……儿子……”

    “嗯?”

    “儿子……来找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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